我不知道西藏对别人来说是什么。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揣测我对西藏感觉。我自己知道,这大概是我唯一一次去西藏的机会。就算是去看一片不毛之地,一片毫无悬念的废墟,但这可能是我唯一去看他的机会。我知道我要去,非去不可。
算起来这是第三次出发去西藏,而前两次的行程里也规划了青藏铁路这个项目。前年冬天,车票随意地买,但我们连车站都没有走到。去年,提前了半个月刷到两张亮晶晶的软卧车票,所以在退票的时候心里很是难过。而这次,我们蹲在邮政仓库边,晒着六月正午的太阳,喝着青海的风沙,我的心跳得像战鼓擂动,这一次,请成全我。
满脸络腮胡的‘票务’最终在开车前十分钟匆匆赶来,往我们手里塞了两张硬卧上铺,便将我们往人群里推去。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硕大的脑袋。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往人群里挤去。摩肩接踵地挤上了站台,车厢不出所料是遥远的最后一节。我们拖着行李,捂着脑门上突突狂跳的青筋,总算在汽笛声中踏上了车厢。
不出所料的拥挤,嘈杂。嗑瓜子的声响,踩塌了鞋帮的皮鞋,运动鞋,窥视的眼神被发现后立刻转为不屑。与中国的任何一列火车无异。作为过站旅客,车厢里显然没有留给我们的座位。已将近是开饭的时间,我们往床底随意地塞了塞行李,便逆着人流去了餐车。
餐车倒是宽敞明亮,我们一直呆到余辉散去。拖沓着回到自己的车厢,下铺的老人和中铺的中年妇人已然睡去。年轻的小两口,脸上反射着手机的光,我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。靠窗的位置总算空了。我们相对着坐下,扯了会儿淡,朋友便有了睡意。我一个人靠着窗,听着广播里催促乘客抓紧洗漱的声音。窗外没有月光,没有银河,只有一垄垄黑黝黝的山丘时隐时现。
因为车厢用水告罄。在格尔木上水花了半个多小时,我趁着车子没有晃动的时候爬上铺位。对上铺的印象一直不好,寒冷,压抑。但不知是太累了,还是供氧的关系,竟然在‘况且’声中,很快便睡熟了。心里微微激动着,好久没有这种逃离的感觉。我也不知要逃离什么,只觉得,我睡着的时候躯体在不停地离开,灵魂跟不上来,有一种既超脱又慌张的快感。
五点,天开始蒙蒙亮,车厢里的人开始了新一轮洗漱。我精神抖擞地爬起来,占据了窗边,昨夜坐过的位置。看着依旧朦胧的风景。经过一夜无声的相处,车厢里的气氛居然变得很融洽。早起的人们在等厕所和开水的时候互相礼貌地寒暄。不久,走道上又堆满了捧着各色早饭的人们,而太阳,也在泡面味弥漫的车厢外,缓缓升起。广播开始用双语介绍即将出现的风景。当介绍到可可西里,学生党丢下手中的牌奔到窗边啧啧赞叹。器材党大叔在老婆的指挥下用镜头瞄准了远处的藏羚羊,或是藏野驴。其他乘客各显神通,各种手机,pad高举过头,不停拍摄。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傍晚五点,火车驶入拉萨火车站。
我一直开着高ISO,蹲守在窗边,与他们一样不甘心错过任何一个题材。雪山,草原,河流,戈壁,生灵。天气忽晴忽雨,景致峰回路转。手上的相机不停发出滴滴的对焦声,却找不到按下快门的最佳角度。
美嚒?很美,但总觉得还不够。说不清是因为满目人工的痕迹还是 ,亘在眼前这些电线杆子告诉我,我来得太迟。绝色中已经掺有了瑕疵。
感动嚒?很感动,但总感觉还不够。当火车攀上 海拔五千多的唐古拉山口,我看到了中国铁路人的艰辛和不易。但能不能让我出去,让我摸一摸这片千年的冻土,也许这样才能更好地被这开天辟地的故事融化。
嘎嘎同说得对,坐在这趟车上的人,想去西藏都不是一天两天了。他们每个人都在心里对那片土地有一种勾勒。比起他们中的好些人,我对这趟旅程的了解少之又少。对,我勾勒过布达拉宫,勾勒过纳木错,勾勒过青藏高原。但我从未想过,可可西里的寸草不生,从未想过,念青唐古拉山脉的千里绵延,从未想过,藏北的羌塘,天边的牧场...
对我来说,西藏,也许就是一种对未知的奔赴。我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,我只知道,若因犹豫而错过,定会成为遗憾。这是我第三次出发去西藏。从决定要走到我走出拉萨火车站,刚好是一周的时间。当我走出车站的一刻,我知道,这一路过来转车,转机,转经道,不为别的,只为这途中,短暂的相见。
从重庆开来的火车,我们从西宁上车。
沱沱河,格拉丹东的融水汇成,长江源。
109国道,青藏公路。
念青唐古拉山脉,一路绵延。
一觉醒来便到了可可西里,跟想象中略有不同。
据说铁轨下的洞是给羚羊‘过马路’用的。
高原环境中,坚韧的地衣,匍匐着生长,却又,不卑不亢。
冰雪融水,划过这,千沟万壑。
措那湖,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,怒江源。
藏北,羌塘大草原。
成群的藏羚羊,可可西里的精灵。
远处的戈壁近处的牧场。
念青唐古拉山口,海拔5072m,青藏铁路经过的最高点。
当雄县。
一台工程车。
藏北的风光。
好像,是到当雄了。
戈壁。
措那湖,怒江源。
青藏铁路,往拉萨方向。